娘乃:萨嘎达瓦谈我的第一次斋戒经历
我的阿央(舅舅)在微信里说,最近在天堂寺,很多信众在做娘乃。这使我一个冬天在城市里枯燥的生活,突然有了另一种况味。我想到萨嘎达瓦现在已经是有名的节日,这主要是卫藏的节日。在我的家乡安多华锐地区,在这样的时节,无论是乡村、草原,或者小寺院的经堂里,一部分有信仰的群众就会聚在一起,当作节日度过短暂的八关斋戒。这样的斋戒叫娘乃。
还是在1996年农历四月份的时候,我在天堂寺参加过一次“娘乃节”。那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宗教活动,即是亲历者又像是旁观者。我在《诗歌笔记》中记录了这次经历。
那天我们参加娘乃的人全部到寺院的释迦牟尼殿里。第一天中午吃一顿饭,这顿饭你要尽力吃饱。接下来一个下午你都要念六字真言,中间可以休息,也可以跟别人聊天。下午不能吃饭,可以早早睡觉。第二天凌晨3点多起床,4点准时集合到寺院的经堂里。这天你只能念六字真言、磕头、转经和中间间隔性地休息一会儿,整天除念经外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和任何人说话,说话意味着丧失所有的功德。这天下午4点左右集体诵经仪式结束。你也可以早早回去休息,第三天凌晨同样是3点多起床,4点多到经堂、经过一阵念诵后,语禁开了,就是说你可以和其他人说话了,但还不能吃东西。等念到上午10点左右、闭斋结束,先端来一点儿稀稀的糌粑糊糊给你慢慢喝,为的是开胃,待过一会,才会端来食品让你吃。吃完饭,算这次娘乃节过完了。你又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我参加的那次是第一次,第二天一整天还感觉自己可以,而且那天念六字真言达8万遍。第三天凌晨2点多的时候,我开始感到饥饿难耐,身体虚弱,心脏和四肢都在颤抖,睡意皆无。我在被窝里熬到起床,然后到经堂里,这天已无法大幅度磕头。我慢慢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坐在垫子上,为了保存体力不敢再动,只是不停地念诵六字真言。到8点多的时候,我出去上厕所,感到身体虚弱,四肢无力,突然后仰着昏到在地上。由于倒地时头垫到一块石头上,疼痛使我清醒过来。我起身,四面没有人,因为羞愧,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我回到经堂里,默默的念诵直到开斋。侍奉的僧人端来糌粑糊糊和其他食品,当他把碗送到我手中,我终于明白了粮食的意义,知道了为什么有“圣餐”的说法。我热泪盈眶,我默默地喝完,过了一会儿,又吃馒头和其他食品后,体力才有明显的恢复。
我得到了什么呢?可以说我得到了许多许多。首先我明白了宗教为什么如此神圣。我知道了真正的宗教其实最关注我们基本的生活,而且教给我们重新认识和体验我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而又最容易忽略的部分,并从中体会出存在的意义。我们藏族把活佛、圣者称为仁波且,即珍宝的意思,比如称班禅大师为班禅仁波且。但同时也把食物称做仁波且。比如食物藏语叫萨玛,人们经常会说:萨玛仁波且。这次我真正懂得了,为什么食物也跟活佛圣者一样,被我的同胞们称做“仁波且”。
后来我把这段经历讲给朋友听,朋友说:“是不是就是海子说的‘养我性命的麦子’!那种感觉?”“是的,就是那种感觉?”我告诉他,但是,我知道,或许比那种感觉还要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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